AI翻唱的魅力在哪?人工智能能否取代原创歌手创作?

顶端新闻记者 汪雨萱

五月份最引人注目的歌手无疑是孙燕姿。三年未在内地演出的孙燕姿，在五一假期现身长沙海潮宇宙音乐节，与此同时，网络上“AI孙燕姿”的话题爆火出圈引发热议。

作为现象级事件，“AI孙燕姿”的走红，体现了AIGC已经将触角探入语音领域。这同样给市场带来新的思考，AI翻唱的魅力在哪？人工智能能否取代原创歌手创作？AI歌手会为华语乐坛带来怎样的波澜？

靠“科技与狠活”走红的赛博歌手们

据统计，目前B站上AI孙燕姿翻唱的作品中，播放量高的都已达百万级，弹幕评论上千条，抖音上“AI孙燕姿”话题超1600万播放量。

其中，在B站播放量最高的，是“AI孙燕姿”翻唱的周杰伦的《发如雪》，拥有170万播放量，4.4万点赞。歌曲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AI歌手并不罕见。在“AI孙燕姿”之前，已经有“AI周杰伦”，“AI王菲”、“AI邓紫棋”的作品流传于B站，2022年6月，酷狗音乐推出基于“凌音引擎”，以杨超越真人声音打造的首个AI歌手“超越AI”。2023年5月初，周杰伦与中国移动达成元宇宙领域的合作，发布“周同学”数智人。

这些赛博歌手们究竟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

不少“AI孙燕姿”作品创作者介绍，他们的作品使用的是AI音色替换技术(Sovits4.0)，其来源为so-vits-svc模型，一款由中国歌声合成爱好者Rcell开发的AI语音转换项目，可从面向开源及私有软件项目的托管平台GitHub上获得。

“AI孙燕姿”的创作门槛并不高。网上有大量公开的“整合包”，用户不需要懂技术，不用自己手动编写算法，直接拿前人搭建好的产品来用就行。

平台也为这些up主大开方便之门，4月28日至6月24日，B站音乐区推出“虚拟之声创作计划”，up主可选择话题“AI虚拟之声实验室”投稿，平台将给予优质稿件提供流量扶持和活动奖励。目前，该活动已经有1亿浏览，超34万次讨论。

AI翻唱这么多，为什么红的是孙燕姿？

在华语乐坛这场新战场上，孙燕姿的领先并非来源于运气。

“AI孙燕姿”初始创作者之一Rcell公开表示，他们的团队经过半年时间做了上百组实验，采集了孙燕姿的四张专辑《孙燕姿 同名专辑》《克卜勒》《逆光》《是时候》，共计约100首歌曲作为训练数据。“尝试过其他歌手的音色转换，比如周杰伦、林俊杰、王菲等等，但是效果都不如孙燕姿好。”

流行音乐行业专业人士李浩嘉分析，孙燕姿的高辨识度的音色、清晰的咬字和稳定的音域是她能与AI完美适配的重要因素，“孙燕姿的歌曲多数都偏向于黄金音色的中音区，所以她的声音用来ai作曲，会让人感觉有特点，又没有任何违和感。如果选择阿宝、韩红这类高音选手，或者选择赵鹏、蔡琴这种中低音歌手，他们常常会在AI翻唱的过程中，因为他本身的声音过低无法变成高音，或者本身的声音过高无法解决低音。”

郑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师郭晨认为，AI孙燕姿走红网络一方面是新技术对经典歌曲的创新呈现，引发受众好奇与跟风。另一方面AI歌手及翻唱的歌曲本就有较好的受众基础，AI翻唱也是对歌手本人及翻唱歌曲歌手的致敬。

人工智能与人类“大战”频发，“AI孙燕姿”只是一个新节点

从ChatGPT到midjourney(最大的人工智能绘画平台)，人工智能浸入对话、绘画，以及如今的音乐。也为各行各业的从业者们带来危机感与新思考。

4月21日歌手会被ai取代吗，CG画师阮佳在微博上向AI宣战。他发了一张自己画的《艾尔登法环》中女武神的同人示范草图，邀请网友用AI 对草稿进行细化并展示成果图。最后他将公布自己细化的图，和AI细化的图像进行对比。

在这场比赛中，网友纷纷表示阮佳获胜，人类的创意和艺术表达是AI无法超越的。

阮佳最终作品

行业顶尖从业者亲自下场挑战AI，虽然最终结果是人类获胜，但也给无数人敲响了警钟。有网友一针见血地提出“在三年前，没有人想过AI能在绘画上与人类比赛。”

如今AI孙燕姿的爆火只是将战场蔓延至新的领域，今天是AI翻唱，那明天会不会出现AI原创？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李浩嘉表示他对人工智能的成长速度感到震惊，“人工智能目前就能够担任很多音乐创作细节上的工作，比如作词、配器的选择、复调的选择、和弦的转换等等，它们甚至能够精准地找到合适的曲风。即使人工智能可以作词编曲歌手会被ai取代吗，但它也无法模仿人类传递情感，而音乐的灵魂就是感情。”

而在“AI孙燕姿”火起来之前，网络上也诞生过不少虚拟偶像。

最被人熟知的是2007年出生的初音未来，那个梳着葱绿色双马尾的少女，出生即巅峰，一首《甩葱歌》刷爆各大平台榜单，此后B站的洛天依、LOL推出的K/DA女团都是向着这个方向发展。

只是，这些AI歌手真的能取代歌手们吗？

今年3月份，歌手陈珊妮发布新歌《教我如何做你的爱人》。粉丝听完后，都说陈珊妮的状态好像比以前还好，演唱水准挑不出任何毛病。但一周后，陈珊妮就在微博上说这首新歌是由陈珊妮的“AI模型”演唱，就连单曲封面也是由AIGC生成而来。虽然陈珊妮说在歌曲制作过程中，她为调教AI演唱做了充足的工作，这些工作量不低于乃至远高于亲自演唱。

这场战争是全球性的。4 月 12 日，拥有泰勒·斯威夫特、鲍勃·迪伦等巨星版权的环球音乐集团，向 Spotify、苹果等流媒体平台下达了通知，要求它们阻止 AI 工具从受版权保护的歌曲中抓取歌词和旋律。加拿大歌手、马斯克前女友格莱姆斯则反其道而行之，允许她的声音开放使用，但要求分 50% 的版税，快刀斩乱麻地把盈利模式确定好了。5 月 3 日，格莱姆斯推出了专门用来复制她声音的开源软件 Elf.tech。

机械心脏能否梦到电子蝴蝶，钥匙在人类手中

AI技术渗入音乐行业的趋势已经非常明了，任何技术层面的问题都可以通过时间解决，但AI最根本的问题在于版权。

河南泽槿律师事务所主任付建告诉顶端新闻记者，对于音色识别度较高的歌手，听众往往可以通过声音识别演唱者，于是歌手的声音就具备了人身属性，而且可以成为识别个人身份的重要依据。歌手的声音还具备一定的财产属性，在没有取得歌手授权的情况下，使用他人的声音音色的，侵犯了歌手的声音权。根据我国《著作权法》相关规定，在没有取得歌曲版权方授权的情况下，利用AI 表演歌手作品并在互联网平台传播的，侵犯了原创歌手的著作权。

在B站“AI歌手”爆火之后，Sovits开发者Rcell很快发布紧急公告称，由于最近在B站等平台出现了众多使用svc (包括Sovits,diff-svc等)和未授权数据集训练明星、知名艺人、知名公众人物的模型，且这些作品在平台流量高，并且引起敏感性话题。为避免引起更严重的法律问题，Sovits仓库已经删除。

如今，抖音与知乎等社交平台就已打响了AIGC监管的枪声。抖音发布了针对人工智能生成内容的倡议。如果发布AI生成的内容，发布者需要加上统一的官方“水印”。具体到内容形态上，文本内容需要清楚标注“AI生成”的字样，视频内容也需要在画布上添加指定比例的水印，突出AI标识。针对那些虚拟人，则要求他们在平台进行注册，领取专属“身份证”，同时，虚拟人技术使用者也需要实名认证。

知乎发布了《关于应用AIGC能力进行辅助创作的社区公告》，宣布将进一步加强对AIGC类内容的监督和规范化管理。除了限制“AI辅助创作”的内容外，还会打击那些发布AIGC内容的账号。

而早在ChatGPT问世前，国外就对AI规定了伦理要求，即“负责任AI”或“可信AI”。它的原则就是公平性、安全与可靠、隐私与数据安全、包容性、透明性、可问责性。欧盟还出台了《人工智能法》，禁止在某些领域使用人工智能。

记者采访了各个年龄段的网友，他们大部分都对AI在音乐绘画等创作型领域的“入侵”表示抗拒，甚至有人直言“AI让我感到恶心”。也有部分人提出，如果AI能够模仿张国荣张雨生等已去世的歌手的声音，对他们的粉丝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慰藉。

但无疑所有受访者的共识都是，AI的人格是由运营商、用户赋予的，技术只是实现的手段，治理AI，归根结底还是要管理背后的操作者。虚拟人成为怎样一个“人”，这是个运营问题，而非技术问题。无论AI如何成长，机械心脏能否梦到电子蝴蝶，钥匙都在人类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