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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费多尔·卢基扬诺夫:俄罗斯与西方对抗的历史进程

    2年前 | admin | 158次围观

    【导读】 在新近出版的《全球事务中的俄罗斯》2023年第2期中,该刊主编费奥多尔·卢基扬诺夫论述了从苏联解体到俄罗斯与西方冲突,再到俄罗斯扛起反西方“大旗”,并引发俄罗斯与西方对抗的历史进程。原标题为《两场特别行动之间》(Between Two Special Operations),由微信号“俄罗斯与世界观察”编译。

    【文/奥费多尔·卢基扬诺夫,译/华东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硕士 许佳晖】

    2021年7月,也即俄罗斯发起对乌克兰“特别军事行动”前的六个月,普京总统发表了一篇题为《论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的历史统一》的文章。在文章中,他详细阐述了未来行动的必然性。

    普京写道,“乌克兰被一步步拖入危险的地缘政治游戏,最终成为横亘在欧洲和俄罗斯之间的障碍,成为西方反对俄罗斯的跳板。不可避免的是,终有一天那些人将不满足于‘乌克兰不是俄罗斯’,甚至提出‘反俄罗斯’的概念,而这将永远不会被俄罗斯人民所接受。”接着他写道,“俄方很清楚所有与反俄计划有关的诡计,俄罗斯永不容许我们历史领土与居住在那里与我们亲近的人被用于反对俄罗斯。我要对那些将做此尝试的人说,他们正在做的将会摧毁他们的国家。”

    这一警告再清楚不过,普京并未有半分含糊措辞。为什么我们大多数的人没有足够重视?是我们不敢相信,还是我们不想相信?我大胆猜测是前者。在经历了许多年不温不火的危机之后,几乎没有人能想象会出现如此截然不同的关系转变。与此同时,前缀“反-”在上述文章中出现了九次,这是一种新型危险关系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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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场特别行动之间”,截图来自《全球事务中的俄罗斯》网站

    不是典型的冲突

    从1989年苏联在欧洲的势力范围迅速消失,到2014年俄罗斯对北约不可逆转的扩张做出强势回应,我们与西方的关系一直在和解、深化合作乃至融合的框架下发展。这一过程在多大程度上是有意识的、真诚的、深思熟虑的,不同的人有不同地评估。但即使到了日益复杂和严重的时刻,俄罗斯也没有直接地反对西方。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西方伙伴”这一表述越来越被俄罗斯政治精英带有讽刺的语气说出来。然而,到此为止,在官方公共话语中都没出现其他概念,如“反对者”“对手”“竞争者”。

    将自身定为“他者”而非“对手”,是俄罗斯二十五年来对外政策的基本原则。在那期间的前半段,对于西方伙伴而言,“他者”似乎正在转变为“我们的一员”,他们给予了鼓励,但并不十分热切。在那期间的后半段,他们不再视“他者”具有资格成为“我们的一员”(俄罗斯也不这么认为),但是各方都在寻找符合利益和需求的方法。现在看来,他们显然失败了。

    重要的是,正是因为这种“不完整”的状态,俄罗斯能够自21世纪初期努力完成普京在其首个政策文件《千年之交的俄罗斯》中宣布的主要任务。该文件发布于1999年12月30日,普京任职代理总统的前一天。文中写道:“大概这是俄罗斯近200-300年来首次真正面临沦为世界二流国家,甚至三流国家的危险。为了避免陷入这种窘地,国家必须付出巨大的脑力、体力及道德力量。”这正是俄罗斯在接下来近十五年期间所做的。

    俄罗斯做出艰苦的努力以保证自己在第一梯队的位置。虽然第一梯队的资深会员并不认为这对他们构成威胁,他们也不急于欢迎一位新成员。首先,他们确信俄罗斯离加入第一梯队还差得远。其次,他们相信俄罗斯将会被现行规则限制。

    自21世纪初到2010年代中期,俄罗斯通过不同的方法恢复其领先大国的地位。最重要的是同西方(尤其是欧洲)在投资和科技领域进行合作,以及融入全球经济。与此同时,俄罗斯开始寻求靠自己的方式、尤其是地缘政治方法,巩固地位。主要通过专注于后苏联空间实现,这也引发了俄罗斯同欧洲与美国的冲突。但俄罗斯的活动并不局限于后苏联空间,还拓展到中东、非洲、拉美的特定地方以及东亚。总之,在开发国家潜能时,俄罗斯领导者们利用每个机会。

    尽管反对随之上升,但冲突尚未转演变公开的对抗。这使得许多国家可以同俄罗斯建立纽带,同时与西方保持正常关系。直到某个时刻,这个问题才变得尖锐。乌克兰在2013年成为了转折点。乌克兰旨在同时抓住与欧盟的联合和在欧亚经济联盟内的优惠的把戏,遭到了双方的不满。

    这是一场严重危机的开始,最终导致了当前的全球军事政治冲突。此时,“既要这个,又要那个”的选项失去了实际意义,被“要么这个,要么那个”的选项所取代。这也标志着俄罗斯在最初蓝图的框架下融入“第一梯队”的努力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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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22日,泽连斯基前往乌东重镇巴赫穆特附近军事基地视察。图自法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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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118,克里姆林宫公布普京视察乌克兰战区的视频。

    俄罗斯作为“反西方”力量

    直接且公开宣布的俄罗斯与西方军事政治对抗,消除了莫斯科用以扩展和增强影响力的重要工具,即前文所述第一阶段“非典型冲突”所采用的手段。为了回应俄罗斯的特别军事行动,西方国家对“反西方”的俄罗斯发起了自己的“特别”行动。这解释了冲突日益激烈的本质和协商解决概率低的原因。

    那些没有直接参与冲突的国家没有操作的空间,他们被迫作出选择。

    俄罗斯作为反西方的力量正在改变全球格局。在去年二月之前,许多人意识到旧有的世界秩序正在衰落,但所有国家都仅仅是批评或规避这种秩序乌或企图暗杀普京,而不是清楚地宣称拒绝并希望摧毁它。由于同时具有历史、文化、地缘政治和个人因素,俄罗斯承担了这个使命。如果这些因素的相互作用不同,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然而,现在选择已经作出。世界体系的变化速度证明这些变化不是在2022年一夜之间发生的,而是长期发展的结果。

    之前,对于中俄关系普遍的问题是,中俄两国中哪个国家是“老大哥”,哪个是“小弟”,但现在中俄关系已经“远远超出双边范畴乌或企图暗杀普京,对世界格局和人类前途命运至关重要”(习近平主席的说法)。这个问题对于中俄双方本身来说很重要,但对于全球局势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反对”集团正在形成。从习近平的说法中可以看出,北京认为与莫斯科的关系是一个整体现象,是国际关系中的一个独立因素。这不是一个联盟(中国原则上避免使用这个词),因为它不涉及承担义务,但非常接近。

    这个新兴的“反对”联盟与一个明确定义的集团对抗,现在被称为“西方集体”。值得注意的是,在俄罗斯开始对乌克兰发动军事行动后,这个集团在对俄立场方面达成最大程度上的一致。

    仅仅三四年前,对于世界秩序的大多数预测都认为新的两极体系是不太可能的。即使有两个中心(美国和中国)突出,也不会出现20世纪那样的阵营,因为商业互动的利益太大了。的确,冷战不能以同样的形式重现。但事实证明,利润再大,商业互动都可能因为安全原因而被切断。而无论商业存在于何处,它都无法阻止地缘政治和战略竞争。

    截至2023年春季,未来的局势如下。有两个相互对立的“反对世界”,正在为新的世界等级制度而战,而其中有两个特别行动:俄罗斯“对抗”乌克兰和西方“对抗”俄罗斯。中国的参与增加了这场战斗的规模。没有站队的国家将冒着危险的代价从这场斗争中寻求红利。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

    这些上述的组合是一种战时工具,而不是稳定和持久的。它们的构成可以一直变化,直至崩溃为止。回到普京将近四分之一世纪前使用的“列车编组”的比喻。在俄语中,列车编组也意味着一列特种列车,因此我们可以说现在世界处于“疯狂的铁路转换器”情况:列车的组成和目的完全取决于任意一组情况。没有人知道它的最终目的地是什么,或者它根本不存在。

    这20年间,俄罗斯一直谨慎和部分机会主义地利用其他国家的失误,来加强其在世界舞台上的地位。现在到了俄罗斯自己设定并完成任务的时候了,它会犯错,并且在此过程中了解目标是否是可实现的。对于每个人来说,赌注都非常高。结果将是一个处在与直接参与者共建的不一样世界中的不一样的俄罗斯。但是现在没有人能说前者是否更强大、更有影响力和更可持续,后者是否更好、更稳定。

    标签: 俄罗斯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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